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驅(qū)散黑暗的足球
2013-07-24 10:10:08 來源:中國青年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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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”

范長杰從左路向底線帶球,速度很快。他的左邊是木制的擋板,右邊是不斷包夾上來的防守隊員,眼前——是一片漆黑。他努力用耳朵尋找著方向。

如果教練不喊停,范長杰根本不害怕一直往前沖。皮球在他雙腳間靈活地跳躍著,嘩嘩作響,另一名防守隊員邵丹江聞聲迎上前來。

“春天是不冷不熱,夏天是知了叫,秋天是可以踩到落葉,冬天下雪?!眱?nèi)向的邵丹江曾這樣描述他感受到的四季變換。這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患有先天性視網(wǎng)膜發(fā)育不良,生長在陜西商洛一個“三面山一面水”的小村子。

他的眼睛看上去最像土生土長的陜西人——深褐色,單眼皮,細(xì)長的眼角快要掃到太陽穴那里去。

小的時候,邵丹江在家門口的山坡上用手摸出了一條小路。他最喜歡的,就是順著這條路爬上山頂,沿途撿起石塊,拼命擲出去。因為他看不見、跑不遠(yuǎn),就想聽見遠(yuǎn)方傳來的聲音。

鄰村的孩子欺負(fù)他,小他7歲的弟弟為他出頭,這是邵丹江心里一直以來的疙瘩:我是哥哥,應(yīng)該是我保護(hù)弟弟才對。

直到他第一次踏上球場,“終于可以放開了跑”。這個內(nèi)向的少年說著,仿佛所有憋悶都消失了。

在加入球隊以前,包括邵丹江在內(nèi),所有孩子的“盲態(tài)”都很嚴(yán)重:走路會伸出雙手,步履遲疑,有些人甚至站不直身體,連在最熟悉的環(huán)境里,也都得半蹲著摸索行進(jìn)。

然而經(jīng)過足球訓(xùn)練,他們站直了身體,擺起了雙臂,邁開了步子——從背后看去,他們走路與常人無異。

“我們訓(xùn)練跑姿,自然練出了擺臂。擺臂代替了伸手,自然又把勇氣練出來。”夏昊說。在學(xué)校,凡是進(jìn)過足球隊的盲孩子,走路都昂首挺胸。更重要的是,小小年紀(jì)就能為省隊出征,他們見識更廣,更加自信。

老隊員胡夢龍離開球隊3年了,如今他是一位盲人按摩師。每天從早到晚,他必須呆在窄窄的按摩室里,重復(fù)著同一套動作。

“按摩是大多數(shù)盲人的活路,但那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?!彼偷偷卣f。但一聊到足球,這個他最常說起、也是最擅長的話題時,這個25歲的年輕人立即亢奮起來。

遇上別人踢球,他總是忍不住想湊一腳。聽見別人侃球,他也會主動插話。評論中國足球不爭氣時,他底氣最足,因為自己就擁有“球員”的身份。

為了生活,離開盲啞學(xué)校的胡夢龍原本已經(jīng)放棄了足球的夢想。但不久前的一天,他接到了教練打來的電話。

“回來吧!”張毅說,“再打一次!”

幾乎沒有遲疑,胡夢龍便答應(yīng)了。他感覺那像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。他將在8月歸隊參加訓(xùn)練,9月的比賽,他會隨隊出征?!耙驗闆]有一名真正的球員不渴望勝利,這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?!?/p>

2010年,這支陜西省盲人足球隊征戰(zhàn)全運會預(yù)選賽。比賽結(jié)束時,張毅發(fā)現(xiàn)陜西浐灞足球隊正在對面的體育場和青島隊打中超聯(lián)賽。一條馬路之隔,他決定讓孩子們體會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球賽現(xiàn)場。

“他是省隊,咱也是省隊。他是足球,咱也是足球。”經(jīng)過和賽場工作人員溝通,張毅帶著孩子們進(jìn)入看臺。

10分鐘后,歡呼和鑼鼓聲就把他們鎮(zhèn)住了。

“我們什么時候才能享受這種待遇?”李玉問張毅。

此刻,他正沿著右路奔向球門,并清晰聽到教練的呼喊和皮球的響動。他的眼睛看不到綠茵和人影,但聲音在他腦中給出了場上的定位。他將跟隨這聲音跑向既定的位置,在那里,他會接到范長杰傳來的皮球,然后他會起腳射門,“狠狠蹂躪守門員夏老師”。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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